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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寸之间寄心志
,
今古名人绝命诗
洛川县中学
王军强
王羲之在《兰亭集序》中有言曰:“死生亦大矣。”其实每个
人都是如此:在活着的时候,
我们的肉体和精神总有着重重的约束,难以率性而行。而到
临死的时候,才往往会放下顾虑,客观地
回顾自己的一生,说出自己最真实的想法,所以
要真实地深刻地认识一个人,我们就不能不关注他们
留下的绝命诗。
下面是笔者整理的一些今古名人的绝命诗,
从中我们或许可以洞察他们对社会对人生
的理解,对生活对生命的感悟,研究这些或许对我们今后的人生也会有所启发。
公元前
278
< br>年五月初五,
,
战国时代的爱国诗人屈原目睹楚国危亡,
痛不欲生。在写完他生命中
的最后一首诗后
,
< br>怀抱沙石自沉于汨罗江
.
诗人所留下的绝命诗就是著名
的《怀沙》:
“浩浩沅湘,分
流汩兮。修路幽蔽,道远忽兮。怀
质抱情,独无匹兮。伯乐既没,骥焉程兮。民生禀命,各有所错兮。
定心广志,余何所畏
惧兮?曾伤爰哀,永叹喟兮。世浑浊莫吾知,人心不可谓兮。知死不可让,愿勿
爱兮。明
告君子,吾将以为类兮。”
垓下之战,
项王战败。
四面楚歌中,
虞姬有绝命诗曰:
“汉兵以略地
,
四面楚歌声
.
大王
意气尽
,
贱妾何聊生。”项羽亦慷慨悲歌《垓下歌
》曰:“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
< br>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唐人李白的绝命诗《临路歌》气势磅礴,激情飞扬,一如其一
生的浪漫。
《临路歌》曰:
“大
鹏飞兮
振八裔,中天摧兮力不济。馀风激兮万世,游扶桑兮挂石袂。后人得之传此,仲尼亡兮谁为出
涕。
”
太白诗篇千载独步,
才情气
韵横绝古今,
只可惜其少有政治智慧和实干才能,
最终未能完成
“思
欲解世纷”的政治理想。此诗流露出的是诗人对人生的无限
眷念和未能尽伸其才的深沉惋惜。
江为,五代建阳籍诗人,诗名远扬江南。闽王审知死后,闽国
大乱,其后代同室操戈,子弑
父,
弟杀兄,
骨肉相残,
内讧不断,
闽地
“暴骨
如莽”
、
“民众怨声四起”
(见
《资治通鉴》
卷
283
)
。
王氏兄弟连年混战,江为有位好友,因不满殷王王延政的
暴政,欲投奔吴越,特请江为之代笔修书。
江为心中对殷王暴政早已不满,慨然应允,挥
笔成文,不料东窗事发,一纸书信,招来杀身之祸,与
友人同被绑赴刑场杀头。临刑前,
江为犹不失其诗人风度,以潇洒的神态,平静的口吻,遥看夕阳西
下,吟出了一首绝命诗
:“衙鼓催人急,西倾日欲斜。黄泉无旅舍,今夜宿谁家?”在戏谑之中表现
出一种视死
如归的淡定。
宋代爱国主义诗人陆游绝命诗《示儿》曰:“死去元知万事空
,
但悲不见九州同。王师北定中
原日,
家祭无忘告乃翁。”陆游卒于宁宗嘉定二年十二月。这首《示儿》诗是他临终前写的,既是他
的绝笔,也是他的遗嘱。作为一首绝笔,它无愧于诗人创作的一生,亦无愧于其“中国古代伟大爱国
主义诗人”的称号。陆游享年八十五岁,现存诗九干余首。其享年之高、作品之多,在古代诗人中
是
少有的
;
而以这样一首篇幅短小、分
量却十分沉重的压卷之作来结束他的漫长的创作生涯,这在古代
诗人中更不多见。
知道大奸臣蔡京是怎么死的吗?蔡京,字元长,北宋权相之一、书法家,以贪渎闻名。兴化
仙游(今属福建)人,熙宁三年进士第一(即状元),先为地方官,后任中书舍人,改龙图阁待
制、
知开封府。崇宁元年
(1102)
,为右仆射兼门下侍郎(右相),后又官至太师。蔡京先后四次任相,共
达十七年之久。
蔡京兴花石纲之役;改盐法和茶法,铸当十大钱。北宋末,太学生陈东上书,称蔡京
为“
六贼之首”。《宋史》曾载“蔡京之死”:“钦宗即位,徙(蔡京)韶、儋二州,行至潭州(长
< br>沙)死,年八十。”王明清的《挥尘后录》又载:“初,元长(蔡京之字)之窜(流放)也,道中市
(买)食饮之物,(商贾)皆不肯售,(以)至于辱骂(蔡氏),无所不至。遂穷饿而死。”从
开封
到长沙,“三千里外无家”,三千里的路上,由于人们的憎恨,蔡京很难买到一口饭
、一盘菜、一杯
茶。到长沙,无处安歇,只能住到城南的一座破庙里,病困交加,饥寒交
迫,到最后落得个“穷饿而
死”。临终时蔡京写下遗言:“八十一年往事,三千里外无家
,孤身骨肉各天涯,遥望神州泪下。金
殿五曾拜相,玉堂十度宣麻,追思往日谩繁华,到
此翻成梦话。”
苏轼陷于“乌台诗案”之后,绝望之中,为弟苏辙写下诀别诗
两首,其一曰:“圣主如天万
物春,小臣愚暗自亡身。百年未满先偿债,十口无归更累人
。是处青山可埋骨,他年夜雨独伤神。与
君世世为兄弟,更结来生未了因。”其二曰:<
/p>
“柏台霜气夜凄凄,风动琅珰月向低。梦绕云山心似鹿,
魂飞汤火
命如鸡。额中犀角真君子,身后牛衣愧老妻。百岁神游定何处?桐乡应在浙江西。”诗作完
成后,狱吏按照规矩,将诗篇呈交神宗皇帝。宋神宗本就欣赏苏轼的才华,并没有将其处死的意思,
只是想借此挫挫苏轼的锐气。读到苏轼的这两首绝命诗,感动之余,也不禁为如此才华所折服。加上
当朝多人为苏轼求情,王安石也劝神宗说:圣朝不宜诛名士,神宗遂下令对苏轼从轻发落
,贬其为黄
州团练副使。轰动一时的“乌台诗案”就此销结,而苏轼的这两首“绝命诗”
也广为流传开来。建中
靖国元年正月,也就是诗人病逝的前两个月,遇赦北返的苏轼游览
金山寺。寺里,那幅李公麟所画的
东坡画像还在──那是寺里的住持冒着极大的危险保存
下来的,
苏轼看着自己的这幅坐像,
心里百感
< br>交集,写下了《自题金山画像》,对他的后半生作一总结:“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问汝平
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这回的确写的是绝命诗,因为两个月之后的建中靖国元年(公元
p>
1101
年)
七月二十八日,时值炎暑季节
,苏轼就因病死于江苏常州。
韩希孟,北宋名相韩琦之后,年方十八有殊容,也是被元军抓
去,宁死不从,投池而亡——
三天后打捞起来,裙上留绝命诗一首:
我质本瑚琏,宗庙供苹蘩。
一朝婴祸难,失身戎马间。
宁当血刃死,不做袵席完。
汉上有王猛,江南无谢安。
长号赴洪流,激烈摧心肝。
文天祥兵败被俘,并在零丁洋上
亲眼目睹元军在张弘范的指挥下最后歼灭宋朝水军的崖门大
海战后,受尽折磨,仍不肯降
元。对于如何处置他,元朝的统治者有两种意见。一种是释放文天祥,
让他去当道士,以
利于收买民心。对此,降元的前宋丞相留梦炎坚决反对。他担心文天祥出去后“忽
有妄作
,我辈何以自解”?于是,经过忽必烈亲自劝降仍无效后,元世祖至元十九年(
1282
)十二
月九日,文天祥被送上了刑场。文天祥就义前作《衣带赞
》以明志:“孔曰成仁,孟曰取义。惟其义
尽,所以仁至。读圣贤书,所为何事?!而今
而后,庶几无愧。宋丞相文天祥绝笔!”
徐君宝妻,本名不详,岳州人,
南宋末年被元军所掳,因有姿色,险受辱,乃假意说先祭奠
过丈夫再从新夫,于是沐浴祭
拜壁上题词后,趁人不备,投池而死,留词一阕:“汉上繁华,江南人
物,尚遗宣政风流
。绿窗朱户,十里烂银钩。一旦刀兵齐举,旌旗拥、百万貔貅。长驱入,歌楼舞榭,
风卷
落花愁。清平三百载,典章文物,扫地俱休。幸此身未北,犹客南州。破鉴徐郎何在?空惆怅、
< br>相见无由。从今后,断魂千里,夜夜岳阳楼。”
现代
文豪鲁迅在纪念“左联”五烈士的著名散文《为了忘却的纪念》一文中,将柔石与方孝
孺
相提并论为
“台州式的硬气”
:
“他的
家乡,
是台州的宁海,
这只要一看他那台州式的硬气就知道,<
/p>
而且颇有点迂,有时会令我忽而想到方孝孺,觉得好像也有些这模样的。”明代宁海籍大儒
方孝孺
(
1357
—
< br>1402
年)不肯为朱棣写即位诏书,被永乐帝朱棣满门抄斩时,赋诗曰:“天降
乱离兮孰知
其尤
,
奸臣得计兮谋国用犹。忠臣发愤兮血泪交流
,
以此殉君兮抑又何求。呜呼哀哉
,
庶不我尤
!
”
唐伯虎患病后久治不癒
,
他的家人陆昭容守在床前
,
< br>急得眼泪汪汪
.
唐伯虎劝慰说
:
人总有一死
,
早点迟点罢了
.
再说夫妻俩总有一人先要离开人世
.
好比一场宴席
,
总归要散场的
< br>,
不要过分悲伤
.
说到
这里
,
他忽然来了雅兴
,
让家人取来笔硯
,
要写首诗
.
他咬着牙挣扎起来
,
吃力地写道:生在阳间有散场,
死归地府又何妨?阳间地府俱相似,只当漂流在他乡。
诗写好后
,
唐伯虎再也没有起来
.
明思宗(即崇祯皇帝)在崇祯二年(
1629
年)十二月初将
袁崇焕逮捕入狱。囚禁审讯半年后,
在崇祯三年(
1630
p>
年)八月,明思宗以“袁崇焕咐托不效,专恃欺隐,以市米则资盗,以谋款则斩
帅,纵敌长驱,顿兵不战。及至城下,援兵四集,尽行遣散。又潜携喇嘛,坚请入城”等罪名将袁崇<
/p>
焕于三年八月碟(
zhe
)刑(分裂肢体
)处死于西市,弃尸于市。行刑那天,袁崇焕毫无惧色,他被
五花大绑,押上刑场,“刽
子手割一块肉,百姓付钱,取之生食。顷间肉已沽清。再开膛出五脏,截
寸而沽。百姓买
得,和烧酒生吞,血流齿颊”,袁崇焕卒年四十七岁。世传清太宗皇太极施反间计,
捕捉
两名明宫太监,然后故意让两人以为听见满清将军之间的耳语,谓袁崇焕与满人有密约,皇太极
< br>再放其中一名太监回京。明思宗中计,以为袁崇焕谋反;但是阎崇年等一些学者则倾向于认为明思宗
杀袁崇焕是因为朝廷内阉党余孽的诬陷,皇太极的反间计只是袁崇焕落狱之因。袁崇焕在行刑前
,吟
诗留言:“一生事业总成空,半世功名在梦中。死后不愁无勇将,忠魂依旧守辽东。
”
明人张煌言,
抗清失败被执,
临刑时口占绝命词云
:
“成仁取义毕,
今日九月七。
”
视死如归,
< br>神态坦然。又另有绝命诗两首
:
“义帜纵横二十年,岂知
闰位属腥膻。桐江空系严光钓,震泽难回范
蠡船。
生比鸿毛犹负
国,
死留碧血欲支天。
忠贞自是孤臣事,
敢望千秋青史传。
”
“国亡家破复何之?
西子湖头有我师。日月双悬于氏墓,乾坤半壁岳家祠。惭将赤手分三席,敢为丹心借一枝。他日素车
东浙路,怒涛岂必尽鸱夷?”
金圣叹
(1608
—
1661)
,名采,
字若采,明亡后改名人瑞,字圣叹。一说本姓张,名喟。吴县人。
清初文学家、
文学批评家。
为人狂放不羁,
能文善诗,
但绝意仕进,
以读书著述为乐。
顺治十八年<
/p>
(1661)
,
清世祖亡,哀诏至吴,大
臣设幕哭临,当时有诸生百余人哭于文庙,上揭帖请逐酷吏县令任维初。金
亦参与其事,
遂以倡乱罪处斩,
妻子家产籍没。
金圣
叹绝命诗:
“天悲掉我地亦忧,
万里江山戴白头。
明日太阳来吊唁,家家户户泪长流。”金先生以诙谐知名,临死也不忘幽默一下。
嘉庆四年(
1799
)正月初三,乾隆驾崩,嘉庆马上雷厉风
行地置和珅于死地:初四日宣布撤
销他军机大臣、九门提督的职务,并将他与其死党福长
安软禁;初五日颁布征求朝政意见的诏书,其
实是鼓动臣下弹劾和珅;初八日拘捕和珅并
进行审讯;十五日公布他二十条罪状,三天后下达赐死的
诏书。和珅知道自己的末日已经
到来,罪状公布的当晚,正是元宵,他对着皎洁的月光,不由感慨盈
怀,写了这首《狱中
对月》:夜色明如许,嗟余困不伸。百年原是梦,廿载枉劳神。室暗难挨晓,墙
高不见春
。对景伤前事,怀才误此身。余生料无几,空负九重仁。诗相当真实地表现出他此时的处境
和心情。他二十年苦心孤诣地耍弄权术、搜刮财富,如今一切都化为乌有,真个是“枉劳神”矣!他
被迫上吊死后,人们还在他的腰带里发现一首七言绝句:五十年前幻梦真,今朝撒手谢红尘。他时水
泛含龙日,记取香烟是后身。他刚踏入五十岁,苦心谋得的权势和财富就如“幻梦”、“
香烟”,一
切成空,诗的字里行间饱含着无限的凄苦之情。
“误
落人间七十年,今朝重返旧林泉;嵩山道侣来相访,笑指黄花白鹤前。”清人严我斯的
这
几句临终之诗,看似声色未动,实有自圆其说的欣喜,却深得多少人的倾慕,只为它呈现出了一个
结果,这结果风平浪静,让人忽略道路上的枝桠丛生,却又堪称奇迹,而且,奇迹的获得,并不是沥
p>
血抄经后的恩赐。
1901
年
11
月
7
日,李鸿章
78
岁卒于北京贤良寺,这是当时全北京城唯一不属
于八国联军
占领区,仍属于清朝政府管辖的两个小院落之一。李鸿章临终前就吟下了这首
绝命诗。李鸿章的《绝
命诗》,令人回味无穷。正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劳劳车马
未离鞍,临事方知一死难。三百年
来伤国步,
八千里外吊民残。
秋风宝剑孤臣泪,
落日旌旗大将坛。
海
外尘氛犹未熄,
诸君莫作等闲看。
”
这
是李鸿章临死前所做的一首诗,慷慨悲歌,一述平生。据说李鸿章到死都没有合眼,真的是死不瞑
目。
清末封疆大吏张之洞,因不满监国摄政王载沣之弊政,忿
懑成疾而死,临终有绝命诗云
:
“天感
人心心乃归,
君民末世自乖离。
岂知人感天方感,
泪洒香山讽喻诗”
。
诗中隐喻清朝危亡已近在眉睫,
读来令人感慨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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