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四十年》

《我家的四十年》
作者：郭默 2018-01-18
过了四十不惑 的年龄，正在向天命之年慢慢攀爬。沟沟坎坎
的沿途，即有风光无限，也有荆棘丛生。
我很少回首来路，唯恐夜时入梦，梦中泪洒知多少?
在我少年的时光里，多数人是翘盼着过年 的。对他们而言，
过年是欢乐的时光，而我却是一段煎熬。
那时，每当父亲领着我从家南面村 头“请家堂”回来，祖宗
的牌位摆上供桌，尤其显眼的是母亲的牌位。香火在供桌上徘徊
缭绕， 似母亲的魂灵，也便纠扯着我的心。
那段岁月里，我们家的年似乎总是一个模式。过年的新衣是
姑亲自赶制的，颜色格外的鲜亮，样式也新颖。穿到我的身上，
往往有种不知往哪站的感觉。买鞭炮的 几块钱，是奶奶窸窸窣窣
从干瘪的口袋掏出来，塞到我的衣袋里。家里过年的用度，总是
出奇的 紧，除了购买一些不得不买的年货，多是父亲自己制作，
比如走亲戚用的“点心”。
我是从来 不敢向父亲要钱的，一是怕触动他那敏感的神经，
大发雷霆；二是实在不忍，他确实也很难拿出点余外的 零花。即
使这样，我们家过年气氛也处处透着悲伤和惊恐。父亲会把正挑
着的一担水，进门后扔 掉，然后洒满刚刚打扫完的院子。我呢，
总记的不断给姐姐打仗，然后就是嗷嗷的哭，父亲就捉住我狠狠
的打我屁股，我向来桀骜，很少屈服。家里也就是鸡飞狗叫，父

打儿叫，一片慌 乱的悲凉气象。
在我的脑海里，我曾经给父亲要过一次钱。大抵是个夏天，
在学校外面卖冰棍 的诱人的吆喝下，在热的连蝉鸣都似乎喘着粗
气的情况下，小伙伴手里都甜甜的吮吸着冰糕。父亲恰恰与 姐姐
扛着锄头去村北的地里干活，本来我是不敢要钱的，只一刹那，
我终是没有耐住诱惑，跑到 了父亲面前张开了口。
那天的情景，现在想来仿佛昨日重现。父亲告诉我家里钱匣
子的位置后 ，然后尴尬的去地里干活。我急匆匆的回到家，翻箱
倒柜的找出那个所谓的钱匣子。打开后，里面静悄悄 躺着几个五
毛钱的零票。那个夏天，我最终没有吃一块冰棍。
两个姐姐分别在二年级、四年级 时辍学，靠编地毯、卖柳条、
摸神仙儿、撸蒿子种，如此种种，添补家用。父亲先后拉过椽子，
磨过豆腐，炸过油条，贩卖煤球，开过经销，维持家里的生计。
我在四年级的时候，就去了姑家，开始了 新的学习和生活。
这期间所经历的生活的磨折，给了我的人生丰富沉淀。让我
在无数的夜里辗 转反侧或披衣而坐。过去的点点滴滴如数不清的
眼，不时的盯着我；又如无数的鞭，不时的抽打我，催我 奋斗，
鼓我长行，在黑夜里总是透着微微的光。
恍然回首，情景再现，而心境却已坦然了。
今年的春节来的特别快，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到年底了。姑
家弟弟早在一个月前就定好了饭店。
我父亲兄妹四人，再往下我们兄妹十人，子侄辈很少一一数，

因为好几桌，可谓 家业兴旺。概因父辈们里外奔命、兄弟团结、
姐妹贤淑，又恰逢盛世，国泰民安，我们的家境如同整个国 家的
大氛围，呈蓬勃发展之气象。
所定的饭店是刚开的一家县城最大气的饭店，容纳顾客有一
百多桌的光景，名曰：印象齐河。年饭要提前几个月订，否则就
会落空，也反映出我们民殷国富 ，安享太平的大好形势。饭店虽
是在平常的日子，门前能停上百辆车的停车场，去的时间若晚了，
也很难挤的进去，这就是真实的全面小康社会的生动写照。
如今不但过年乃至平时，吃上可口的饭菜 ，已经是一件平常
事了。至于新衣，鞭炮之类装点节日气氛的年货和物件，也早已
不再“物以稀 为贵”了。
年龄最大的奶奶90多岁的高龄，逢拜年的亲朋，总会拿出平
时纳的鞋底赠人，鞋 底上钉着“越走越好”之类的字样。父辈们
身体康健，或偶有病灾，最终也都平安的走了下来。兄弟姐妹 的
家庭也都过的富足，都有自己的事业，有房，有车，有心情，这
也就是最大的好吧。
孩子今年17岁了，很多次与他谈起过往的经历，都表现的难
以置信了。衣服有时仍是孩子的舅妈、姑 姑、婶子早早的备好几
套。初一拜年，爷爷奶奶的红包，姥爷姥娘的红包，小的时候欣
然接受， 长大后也就婉拒了。再也体会不到，为买一只冰棍而纠
结的父辈的心情了。
惟愿岁月绵长，人生静好！